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颁发给了一家银行和这家银行的老板。
很多人一开始听到之后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这个银行家花钱把诺贝尔和平奖评委会都收买了?以前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都是马丁路德金、德蕾莎修女、昂山素季、曼德拉这些人物,怎么一个银行家也能拿诺贝尔和平奖了?他凭什么?
今天我跟大家聊一下他的故事。我们来看一下,如果你是诺贝尔奖评委会的人,你会不会把这个奖发给他。
这个人叫尤努斯,是孟加拉国人。可能有些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国家。孟加拉国距离我们中国不远,在印度的东边。面积比我国的江苏省大一点,人口比江苏省多一倍,人均GDP是江苏省的十分之一。是联合国公布的全球最贫困的国家之一。尤努斯是孟加拉富人家庭出来的,在美国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之后,在1972年回到孟加拉吉大港大学当经济系主任。吉大港是孟加拉一个城市。
那他这个大学老师后来怎么成了银行家呢?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
1974年孟加拉国发生的一场非常严重的饥荒,他带领学生展开了对贫困与饥饿的研究,他们一起到贫困山村进行实地考察。就在这个期间他们遇到了一位带着3个孩子的年轻妇女苏菲亚。苏菲亚靠编织竹椅为生。她每天可以做一个竹椅,每个竹椅可以卖24美分,但是苏菲亚每天只赚了2美分,因为其中22美分她需要用来还高利贷。她为什么要借高利贷呢?因为不借高利贷她就没办法购买编竹椅的竹子。所以这就让苏菲亚陷入贫困循环中,永远出不来。永远在帮放高利贷的人打工。尤努斯回来后作总结的时候写道:“在大学里的课程中,我对成千上万美元的数额进行理论分析,但是在这儿,就在我的眼前,生与死的问题是以‘分 ’为单位展示出来的。什么地方出错了?!我的大学课程怎么没有反映苏菲亚的生活现实呢?”
尤努斯突然感到仅靠书本上和课堂里的那些经济学理论,很难真正帮助生活在贫穷的人。之后,他又找出村里另外42位有着类似困境的村民。他和学生们把这些村民们的资金需求汇总后,尤努斯再次震惊了:一共只需要27美金就可以改变这42个家庭的命运。
尤努斯当即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27美金,借给了这42位穷人。随后,他去找了一些银行家,试图说服他们向这些穷人提供无抵押贷款,并且还要低利率。但是传统的银行普遍认为,穷人的信用不可靠。银行家们跟尤努斯说,低利率可以接受,就当做慈善了。但是无抵押绝对不行,风控机制是银行生存的根基。
没办法,尤努斯只有自己亲自上场了。
他建立了一个银行,叫Grameen Bank,中文翻译为格莱珉银行。
Grameen这个发音在孟加拉语里是农村的意思。
所以Grameen Bank意思就是乡村银行。
我读过不少历史,看过不少故事。各个国家,各个时代的都有。我发现理想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往往干不成什么事。尤努斯想要为穷人开办一个无抵押、低利率的银行这件事,就属于理想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才会有的想法。
接下来我跟大家聊聊格莱珉银行在孟加拉最贫困的农村都干了什么。
第一,虽然从格莱珉贷款不需要任何担保和抵押,但格莱珉每个借贷者必须自发组成一个无近亲关系的“五人小组”,定期选举小组长和中心领导人。他们每周定期举行会议,向银行职员提出贷款申请、监控贷款活动并协助中心经理的工作。也就是说五人小组之外的单独个人是无法获得贷款的,同时这个五人小组也需要经过考察、培训、考试后才能拿到贷款。这样实际上相当于对借贷人进行了两次过滤,那些信用差、品行不好的人就会被排除在借款人之外。
其次,贷款期一般都是一年,但是每周都需要还钱。每次还款数额为贷款额的2%,从贷款后的第一周就开始了。每周除还款外还要再存入当周偿还本金的5%。这个规定看起来挺奇怪,但对于风险控制来说非常重要。每周还款不仅降低了违约的风险,还在无形中对每位借款人施加了“欠债”的压力,提醒他们努力工作还款,以此克服人的惰性,培养了农民自律的能力。而每周存款,也培养他们的理财习惯,让他们明白为了未来的目标,现在就需要储蓄。
最后,每周还款聚会,每周举行“中心会议”,“中心”一般由6-8个小组组成,由银行工作人员担任经理,每周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召开会议,每个借贷者必须准时出席。在每周的聚会上不仅仅处理还款、贷款业务,还将对小组成员生产、生活问题进行讨论。借贷者定期聚会还款的模式绝不仅仅与钱有关,“在中心会议上,人们相聚、互相学习、讨论问题、激发灵感,这不仅仅是借钱和还钱的场所,还是一个推动社会发展的论坛,我们可以在这里探讨环境、健康、教育、就业各种问题。”
除此之外,银行还会跟贷款的农民提出一些很奇怪的要求,我讲几个。
他们有四项原则——纪律、团结、勇气、苦干。具体指哪些呢?比如说:
不要住破旧的房子,要努力工作争取修缮房屋或建造新房子;
要让自己的小孩和家庭环境干净整洁;
要使用清洁的水,干净的厕所;
要做好家庭计划,把繁荣兴旺带给家庭;
要让子女接受教育,不能辍学;
不做任何不公正之事,不应使任何人遭受不平等待遇;
要时刻准备互相帮助,共同积极参与各种社会活动。
我看到格莱珉银行这些要求的时候就知道了,尤努斯不仅仅是理想主义者,也是现实主义者,更是实操主义者。尤努斯不仅仅找到了孟加拉农民贫困的原因,还挖掘出了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生活习惯。一个人、一个家族的生活习惯决定了这个人和这个家族未来的方向和所能到达的地方。
尤努斯所做的不仅仅是给他们钱,教给他们方法,更重要的是改变他们生活的态度和习惯。
最后我跟汇报一下格莱珉银行运营的状况:
到1983年,格莱珉银行86个支行使5.9万名客户摆脱了贫困。
到2004年,超过6千6百万人因为格莱珉银行摆脱了极度贫困。
到2011年,“格莱珉银行”已成为孟加拉国最大的农村银行,偿债率高达98%。而且,每一位借贷者都拥有这家银行一份不可转让的股份,占据这家银行92%的股份,余额由政府持有剩下的8%。格莱珉银行成为了真正的、农民自己的银行。
格莱珉银行是世界规模最大、效益最好、运作最成功的小额贷款金融机构。截止到今天,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