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导报记者 刘勇
近日，一则“女子买18件衣服旅游后退货”的新闻持续发酵，事件曝光后，当事人发布了道歉声明。
这并不是个例。经济导报记者在对电商退货乱象展开调查后发现，“七天无理由退货”条款后面隐藏着一条“恶意退货”的灰色利益链。不少人在电商平台购买产品后，找到卖家的“把柄”，逼迫卖家同意退款不退货，再把商品转卖获取私利。
接受经济导报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指出，“退款不退货”让退货界的“套路”浮出水面。“‘退款不退货’违背公平交易和基本公序良俗，但‘售假’漏洞也得补上，平台方监管任重而道远。”互联网独立分析师张帅表示。
网店卖家纷纷“吐槽”
“真得治治这帮人了，我曾经就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一个月赔了近万元，幸好后来平台修改了规则，不然赔更多。”18日，在天猫和京东都拥有店铺的济南一家3C电商负责人姜世刚恨恨地说道。
姜世刚告诉经济导报记者，2017年比特币的挖矿潮一度引起高端显卡货源紧张。不少挖矿的人利用“七天无理由退货”规则，买下高端显卡，在使用6天以后选择退货。通过这种手段达到“用显卡挖矿不花钱”的目的。
“当时就有人一次性从我店里购买了6块GTX1060的显卡，单块价格2899元。没想到6天后，对方全部退货，我也只能是按规则退款。”姜世刚说，“后来才发现，这6块显卡都被用来挖矿，导致显卡寿命大大缩短，只能当成二手货卖掉，一块显卡赔了近1600块钱。”
除了姜世刚外，在淘宝开店卖衣服的济南市民张伟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年能碰到几次，反正不好说，退回来的衣服基本上都被穿过，有时候还能在衣服口袋里掏出电影票，甚至还掏出过5毛钱来。有时候也会碰到退款不退货的，不过不多，一年也就有个三四次。”
经济导报记者注意到，不少网店卖家纷纷吐槽自己的经历。“我卖洗发水的，买家把包装打开，将洗发水倒出来后灌水退回来。”“我们家也有，京东淘宝两个平台下单买同款，退货寄回一个，单号两边填一样的，后来我们催收，还投诉我们。”
退款月收入过万
经济导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不少人利用“七天无理由退货”的规则漏洞，通过“退款不退货”的方式套取私利，甚至是团伙行动。
经济导报记者以“退款不退货”为关键词在QQ上进行搜索发现，相关的QQ群竟然有近百个。而连续2天的搜索发现，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内，每个群的人数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增加。一个名为“淘宝退款不退货”的群在18日晚上8点左右的时候有388人，但到19日晚上6点时已经达到了423人。此外，还有专门提供链接的“打链接组退款不退货”群；专门教授如何退款不退货的“退款不退货教程”群；此外还有“退款不退货回收”群。有教授的，有操作的，还有回收的，俨然成了一条产业链。
“打假小分队，进群需缴费，一人500元，保证稳赚不赔，包教包会，上手快，新手一般两三天就能上手，月入上万元不是问题……单独包教费用5000元。”一个“退款不退货”QQ群公告称。
经济导报记者注意到，该群有293名成员，群主是一名年轻女性。不过经济导报记者申请加入该群时被群主拒绝了，“风口上，暂时不收人。”
多次参与过“退款不退货”的王一一告诉经济导报记者，“退款不退货”的意思就是购买了东西以后，只要抓住了卖家的某些“把柄”，就能够只退款不退货，然后再卖掉免费得来的商品，赚取收入。“我挣的不多，一个月也就1000块钱左右，据说有人1个月能挣好几万元。”
套路颇多
在王一一介绍下，经济导报记者加入了一个“淘宝TK群”。群里气氛热烈，不断有人分享成功案例，涉及商品有手表、运动鞋、衣服以及化妆品等。
“如果协商不成怎么办？”“那就举报卖家售假，一般情况下卖家都会妥协。”
“组拍，四拖一！”有群成员发布消息。“就是4人同时购买同一件商品，收到货后同时要求退款不退货，卖家若不同意，就集体威胁打差评，或集体举报售假。人多压力大，卖家往往会同意退款不退货。”王一一解释说。
“不一定是假货才能退款不退货，正品也可以。”王一一表示，“如果店家无法提供正规发票，就能将其当成要挟的把柄，成功率也很高。”
然而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内，经济导报记者就被踢了出来。“我也出来了，群主解散了这个群，说最近风头紧，过段时间再邀请大家加入。”王一一说。
据王一一介绍，退款不退货的流程是，先挑选实物，然后下单付款，当快递快配送的时候，去申请退款。“群主说，退款原因一定要填写‘不喜欢/不想要’，只能选择这个理由。”王一一解释说，“申请退款后，不管对方怎么说，就说没收到货，3-5天后退款就到账了。”
另外一种方式，就是购买一些仿品，等收到货后就申请退款不退货，理由就写“假货”，卖家一般不敢申诉。
此外，就是多买少退。“买3件应该退3件，实际只退货1件。这样就赚2件衣服，发生纠纷时，淘宝客服有时不认可卖家的说法，支持买家是全退的。”
建立黑名单机制
张帅告诉经济导报记者，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网购享有7天无理由退货权利，给了消费者“后悔权”，而买家利用“七天无理由退货”的规则，从法律上来说没有问题。“但退客‘以无理由退货’规则的漏洞提出退货申请，这实质上是个人诚信缺失的体现。目前也只能从道德上批判但不能从法律上定性。
对于这类“退款不退货”“互帮退货群”现象，张帅表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在维护消费者权益的同时，也应该规范消费者行为，打击欺诈、哄骗和政策空子的个别消费者和群体。
就在5月10日公布的《市场监督管理投诉与举报处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中，明确规定：不是为生活消费目的购买、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务的投诉将不予受理。对投诉人、举报人不以保护自身合法权益或者制止违法行为为目的，滥用权利，反复、大量、恶意地提出投诉举报，滋扰市场监管部门正常工作的，市场监管部门将从严把握其投诉举报的受理标准。在张帅看来，这就堵上了借此牟利的大门。
“同时各电商平台可以建立黑名单机制，利用大数据对经常以无理由退货的消费者进行排查，并列入黑名单。”张帅表示，“当然电商平台也不能放任假货横行，‘售假’漏洞也得补上。”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王一一”系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