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何渊在一起八年,等一场求婚等了八年。可我等到的是他带女人去我们的婚房厮混,等到的是我失去孩子后,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去参加他青梅的婚礼。
后来他终于向我求婚了,我却甩开他给我戴戒指的手“我不是一定要嫁给你的。”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如果可以,请你去死!”
今天出门迟了十分钟,路上是意想不到的堵。趁着堵车的时间,点了个预定的咖啡送到公司,准备确认订单时,还是退出去,给何渊订了个冰美式和可颂。
确认付款后,银行卡的扣款短信和助理安妮的消息一起跳出来。
『乔姐,你管管他吧』
接着是一个标题震惊的新闻链接——源翘集团总裁酒店夜会两美女。
有图有真相。
我按灭了手机,扔在副驾驶,偏离了原本的航线,去了新闻上的酒店。
我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就坐在大厅等着,点了一杯摩卡,一杯冰美式和可颂。
那份外卖商家已经接单20分钟不可以退了,多余了。
记得以前去酒店找他,还会去前台问房间号。酒店的工作人员为了保护客户隐私,不肯透露给我,我还大闹过酒店前台。
前台的小姑娘被我骂得急眼了,嘀咕了句“自己管不好男人,来疯什么?”
“嗨,以乔,真的是你啊,这么巧?”梁曼曼从楼上下来,面上满是惊喜之色。
“嗯,是挺巧的。”我朝她弯了弯嘴角,没有起身。
“来接客户?”
“阿渊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你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兼合伙人。”
“这么早就来工作。”
她热情的过火,这些话旁人说出来我会觉得是真心夸奖,而她,我却能听出些许讽刺。
果然,我承认的声音刚落,何渊就从电梯里走出来,带着惺忪睡眼,和不算整洁的领口。
“老婆!”何渊看见我便贴上来,蹭了蹭我的脖子“好香,用的我送的香水吗?”
他送的香水在上次吵架的时候砸碎了。
何渊几乎不看梁曼曼一眼,直到她主动跟他打招呼“阿渊,早啊。以乔是来接你哒?我还以为她来接客户的。”
“昨儿晚上看见你在大厅办入住,还以为你送客户呢,心想你们俩口子一个晚上送一个早上接,配合默契呢。”
“你来魔都干什么?血拼?看秀?实在无聊的话,去外滩拍拍游客照吧。”何渊怼得她不再开口,朝我笑笑就走了。
“毕竟是你的青梅竹马,大庭广众的这样怼人家也不太好吧?”我呡了口咖啡“怎么,昨天晚上相处的不愉快?”
“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我真不知道她住这个酒店。”
“你没有家吗?”我犀利的看了他一眼。算了,我也不想吵架,把那条新闻点开手机朝他那边推了推。
“不是跟她,那这些都是真的咯?”
何渊大口吃着可颂,又含了口咖啡,嘴里模糊不清地骂起了偷拍的人,和新闻标题党。
他真的很喜欢吃可颂,不在乎哪个牌子,无所谓哪家店的都喜欢。
我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去酒吧接他,在场的都是男士,不免会说荤段子。我在他身后清清楚楚听见他说“灯一关,女人不都一样吗?”
回去的车上我冷着脸开车,他坐在后排,开到一个没人的路段,他说他要吐了让我停车。我下车去后排看他,却被他拉进怀里,没有道歉,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解释“你是不一样的。”
我坐在他身上,两个人没有一丝间隙的紧紧贴着。身子起起伏伏也能看到微弱的路灯照在他俊逸的轮廓上,我觉得我能看清楚他,而他眼中稀碎的光告诉我,他也能看清楚我。
也许是先扬后抑的原理,从那以后,我比他还会欺骗自己——我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我车的后备箱里有何渊的从头到脚整套的衣服。我开车,他在后排换衣服。我的车是两厢车,后排空间很小,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在后面换衣服着实憋屈。
一边碰了头抱怨,一边说过几天高低要去给我买台新车。
这句话我听过好几次了,甚至在有空的时候主动约过他去看车,他都以太累想休息拒绝了。当然了,他的卡在我这里,看中哪款可以随便买。
这辆车是他谈下了第一笔生意给我买的,车贷还了两年。那时候他自己也没有车开,我们挣钱买的第一辆车给了我。
我大为感动,可现实却是我变成了他的司机。
办公室的气压很低,想必大家都看了新闻,不敢得罪我。
前台小姑娘小心翼翼跟我说外卖到了,我用跟平时一样的语气“路上吃过了,你们分了吧。”
走过前台又停下,朝她们笑笑“吃过记得补口红,注意公司形象!”
以前我确实会因为跟何渊的事在公司里大发雷霆,看谁都不顺眼,什么都想说两句。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的不专业,而员工们又何其无辜。
何渊不让我管业务的事,我只能做好公司内部的事,而我做到这个位置,已经不需要事事亲为了。最重要的还是和公司里的人打交道,把他们管好,帮我做好事皆大欢喜。
工作和感情分开,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即便这家公司的两个合伙人是两口子,是相爱相杀分分合合,打过吵过纠缠了好几年的一对恋人。
我不太喜欢没完没了的开会给员工洗脑画饼,也不喜欢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休无止的找人谈话。可在这间公司里我就是手拿皮鞭赶羊的人,而何渊就是修理羊圈,找到新的草地供羊啃食的人。
我虽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可羊子们相比于何渊,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圈,还要有能力自己圈一个羊圈。所以我得学学找草地,种草地的本事。
何渊是我的大学学长,他是帝都来的富二代,我们在一起以后,大学的时候他就开始创业了。我曾问他,帝都的机会更多,他家族的人脉更广,问他为什么不回去创业。
那时候他还是个穿着白色体恤打篮球的大男孩,他接过我给他送的水,喝了一口喘着粗气“因为这里有你呀。”
每每回想,便觉心安。
我停在一个休闲服饰的橱窗前面,我已经好久没看过他穿体恤了,也好久没看过他打球了。水泥丛林把我们都变成怪物,这世上的男男女女谁不这样生活。
至少我们曾经有过干净纯粹的过往,我们的未来里还有彼此。
我在商场买了身衣服,有点贴身的黑色连衣裙,新的高跟鞋光脚穿有点磨脚,索性就配了条丝袜。
午饭时何渊带着市场部的人在餐厅招待合作商,我不请自来。
何渊看见我眼睛先自上而下扫了一遍,眼中是不高兴,可脸上还是热络,开玩笑对众人说“你们看看,中午就开始查岗了。”
合作商的人都附和的笑了,自己人也笑,却笑中带些尴尬。
他身边的人很快让了坐给我,我走过去,很自然地被他搂着腰肢,贴面亲吻。
“这会儿说查岗,请人家作陪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娇憨锤他。
我举杯道“我来迟了,当罚。”
何渊拦住我,“你忘了,你有任务在身?”
有人打趣,“哟,姜总身上是有什么任务,不能喝酒啊?”
“备孕。”何渊不咸不淡。
“看样子咱们快要吃喜酒了,来来来,我们一起敬何总一个。”
我心中有数,何渊应该是生气我的从天而降了。
我和对方的负责人交换了名片,互加了微信,一餐饭没吃完就借口开溜了。
何渊不让我接触客户,我想应该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不让我抛头露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拿在外面谈生意为借口夜不归宿,我接触客户,就会揭穿他的谎言。
其实我都麻木了,他到底是不是在谈生意是不是在陪客户又有什么关系呢?第二天我还是会去酒店接他。
高跟鞋还是有些磨脚,我蹲下查看了一下脚后跟,身边一个阴影挡住我,我抬头,看见一张端正的脸。
“小姐,建议你还是不要这样蹲着。”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我因为蹲着,裙摆往上跑,腿上露出来长筒袜的边缘。
我有些尴尬,可脚后跟还有些痛,一时间竟起不来了。那人伸出手臂,示意让我扶着。
我顺势搭上他的小臂连连道谢“抱歉,抱歉,谢谢你。”
那人把我搀到一个没人的包厢,没再多言,正准备离开,何渊就看见了我。
“怎么了?”
“脚磨得疼。”
“我带你回去吧。”何渊明显认识那个男人,对他说“谢谢顾总。”
那男人止步,转头玩味看了我一眼“你就是何总身后的女人?幸会。”
我朝他挤了个笑,点点头。
何渊身后的女人,全魔都的笑话。谁不知道他声色犬马,夜不归宿。
何渊把我横抱在怀里,我又开始帮他骗自己“你没有说我是姜以乔,为什么他知道是我?”
我的言下之意,是他在外面肯定都是逢场作戏,他对别的女人一定没有像对我这样紧张温柔。所以在他没有跟别人介绍我的时候,别人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可惜何渊并不打算给我什么遐想,也不愿顺着我的台阶下“顾驰宣这个人,精的很。”
我苦笑着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有空能把婚结了。”
“就是因为没空啊。婚礼什么的要时间准备,摆酒,婚纱,婚纱照,蜜月,想想都头疼。”
“嗯,是挺麻烦的。可……”可以先领证啊。
他的电话响了。
这样的对话好像重复很多次了,我习惯了的,可每次他拐弯抹角的拒绝,心里还是酸酸的疼。
他把我抱下车,一直抱回了家。路上一句话我想了很多遍,还是找了个不会吵架的方式“那个,你中午说要备孕…是真心的吗?”
“阿乔,我们一定会结婚的,怀宝宝这件事也是迟早的。这样的事我不会骗你。”他的眼睛真好看。
他看着你说话,哪怕你知道那是最虚伪的谎言,也会被那双眼睛蛊惑,信以为真。看着他的眼睛,哪怕你明知他手里的是毒药,也心甘情愿喝下去。
“中午说的话我晚上回来实践,老婆,等我。”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他也轻声跟我咬着耳朵。
说完又真真切切咬了我的耳朵,已经好多年了,我还是经不住他撩拨。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又往后缩了缩。
一下午我都躺在沙发里看报表,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可是想到何渊会回来。他天天在外面吃,回来还是吃家里做的吧。
于是点了跑腿,送来新鲜食材。
我的脚还是疼,下盘不稳站在在厨房里干活有点力不从心。
我时刻看着墙上的钟,怕他太早回来吃不上,又怕他太晚回来饭凉了。现实大多数情况还是偏向后面那种,这次也不例外。
直到午夜,他也没有回来,我一点胃口也没有。过往相似的情节涌上心头,愤怒地想要给他夺命连环call。
“老婆,什么事?”可他接起来伴着嘈杂的音乐,我又算了。都说吵架伤感情,我们即将消耗殆尽的那点可怜感情,已经经不起争执了。
“没事,我睡觉了,回来别吵我。”
“遵命,晚安老婆。”
“嗯。”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了,也许是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吧。我默默给自己定下了这条底线,如果有一天真的看到了,就分手,如果分不掉就去死。女人的脸都给我丢尽了,这么卑微的活着不如去死了好。
可这条底线仿佛是为了要去踩上它而设定的,我终于看见了。
早上我收到何渊的语音消息,让我送一身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去海棠湾的别墅。
那套房子是我为我们结婚买的,我每天要工作,要照顾他的生活,还算挺忙的,可我也亲自规划监督装修。
这套房子我想用来婚后和他住,看了好多地方,这里的性价比不高,周围的几套都没有卖出去,我想等我们再宽裕些,就在旁边再买两套,结婚之后把我爸妈,和他妈妈都接过来一起住。
装修是我亲自监督的,白天工作,晚上去房子里看看进程。有些细节要看着工人落实,就捧个电脑在施工的房子里办公。从没有空调的三伏天,到没有暖气的三九天,整整装修了大半年,我几乎每天公司,现在的住处和新房,三点一线,一天不落。
装修好了以后,我还蒙着何渊的眼睛,给他看这个惊喜,其中有很多他喜欢的部分,我都严格执行了。毕竟家有我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
那是一个初春的午后,他蒙着他的眼睛,慢慢松手。他愣了很久,我一直叽叽喳喳在他旁边跟他讲解各个区域的设计,有很多是过去我们聊天过程中他的想法,我都一一记下。
那天的他格外温柔,喊老婆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缱绻羡爱。
自然而然把我压在沙发上,咬着我的锁骨,身下用力的藏进我的身体,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爱,那天更是前所未有的坚信,我们会一生一世。
用来结婚的房子,我们还没有正式搬过来,里面的装修全部完成了,但是没有生活用品。就连上次我们在里面结束连擦的纸巾都没有……
我不由得脸上发烫,抱着他的衣服和洗漱包,手脚并用的去开门。
玄关有一双红底的高跟鞋。
我觉得我的血压都飙上来了。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抱了,一股脑扔在了沙发上跌跌撞撞去了卧室。
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我像见了鬼,灰溜溜地往外走。我愣住也想不起来找她麻烦,何渊从主卧的洗手间出来,就要抱我。
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有好多话,可不知道要先开口说哪句“这是我们的婚房!”
“何渊,这是我们的婚房,我都没有在这里过过夜!”
“你让我来给你送衣服,你故意让我看见?想分手你明说啊,这算什么?羞辱我?”
我气的说话声音在抖,接着五官也抖,眼泪顺势全部抖出来。
“不是的,老婆,我醒了就给你发消息了,我不知道她在这里。我真不知道……”
他再次向我伸手,我哭得不能自已,被他扯进怀里。我脑袋挂在他肩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床铺,浅灰色的被子下面,似乎有一抹深色。我机械地推开他,往床边走过去,掀开被子。
“怎么还是个雏儿?看着也不像啊。何总真会玩儿,碧血洗银枪?”
“没有,我没有碰她,真的,我没有和她睡一张床。”也许是我的反应太大,他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喝多了,我真的什么都干不了了,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昨天和我一起喝酒的人,他们知道,我昨天走的时候已经站不住了。”他手忙脚乱拿出手机。
“喝多了什么都干不了了?你第一次跟我不就喝多了吗?你每次来哄我不都是喝多了来找我吗?”
“我那都是装的,再说你是你,你和她们不一样的。”他可能觉得警报解除了,又想要来撩拨我。“老婆,你可以检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别碰我,你太脏了,我嫌你恶心。”这里连纸巾都没有,套是更不可能有的。如果他们身上没带着,那一定是亲密接触了。明明合情合理的话却激怒了他,他扼住我的脖子,凶狠看着我“你嫌我脏?”
那条底线消失了,我不觉得心有多痛,不觉得有多不甘和悔恨,我只是淡淡看着他。我爱了八年的男人,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从校服到……到不了婚纱了。我和他完了。……